我通常会将鞋子放在醒目的地方,或者直接将它们提起来,凉鞋也没有多少的分量,我喜欢双脚被沙砾蹂躏的感觉,每次踏上的时候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深陷下去的时候我可能需要用力将它们拔出来,至少我的鞋子不需要,站在那里的人也同样不需要。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家伙,留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快垂到了腰间,仿佛身上的袍子能够完全的将自己的感觉包容在一起,不看他的脸,就没有办法给他留下一个完整的印象。看上去是那种很好的绸缎,所以原本应套在头上的帽子才能这般地被放在背后,掩藏在头发的下面而不突起,丝毫没有破坏那张唯美的画面。“你在等什么?”我说,只是站在了一旁,看向前面,能够让他站在我的视线之外。“等,一个机会。”他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沙哑。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回答我的话,我也只是作为一个问题,问我自己而已,毕竟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不会在意那些陌生的家伙,不会在意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我也并没有想破坏那样充满了静谧的感觉,天知道我有没有打断他如雪般的思绪。
“既然你已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了,那么现在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当我沉默的时候,他开始说活了,“就在我们的背后,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个湖,里面长着很多的莲花,然而现在是夏季,正好是它们绽放的时间,可是偏偏就是现在,它们都枯萎了,每一年都是这样,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缓缓地将垂在外面银白色的头上收起来,塞进又长又宽的袍子里,然后轻轻地将原本被长发盖住的帽子戴在头上,显得很是自然,我以前好像也有一件类似的袍子,特别是在夏天穿的时候,格外的凉爽,整件衣服,就是一块天然的冰晶,将秽土都挡在了外面。“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想暂时还没有办法回答你。”我说,我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眼前的沙滩,以及怒气永远不会停息的海面。“我想也是,你可以等你知道了的时候再告诉我,我有的是时间等待。”他的声音很和缓,如同一个绅士,“哦对了,我认识你?”他似乎已经转了一个身子,声音开始从我的身后传来。“是吗?有趣,那么我是谁呢。”我抬起头,看上去像是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可惜的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就要走了,有太多的东西要讲,太多的东西要问,太多的事情要嘱咐,不过没有时间了。”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那么你明天还会来吗?”我转过来,看着他的背影,问他。“会,我每天都会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样子在我的眼中缩小,沿着那条没有尽头的路,在沙滩的某一个角落,凝聚成一个无法分辨的黑点,在黄色的沙砾上显得格外刺眼,显得格外特别,最终还是消失了,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似的。
那就是他曾经看过的海水,里面藏着他的记忆,藏着他的想法,藏着他对自己诉说的东西,但毕竟是水,随着风,流到了海的中心,渐渐离我远去,远远地看去,就好像是那个刚刚露脸的太阳,淡黄色,让水面都变了,变得耀眼,我知道,不到半个小时,温度就会很快地上升,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不能够像现在这样,随意地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海水了。当它温和的时候,就如同一枚无害的蛋,直到它裂开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出现的是怎样一只凶猛的野兽,哪怕它看上去是如此的可爱。“走吧,”我在对自己说着什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这里便是我的尽头。”我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就算等到涨潮的时候它就会消失,就算我再也见不到它的样子了,它还是会留下来,与今天的早上同在。
昨晚似乎还在我们的眼前,很快就会过去,在我们的想象中,在我们的眼前,一步步地走过,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知道我们开始意识到的时候,早晨早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悲伤都被留在了晚上。或许泪水滴在沙滩上才不会被人发现,会渗入沙砾之中,会被黑夜淹没,会融化在苦涩的海水中,就和我们曾经经历的一样,就算是我早就已经记不起来的事情了,我永远都是一个人,仿佛没有束缚一般,好在孤独一直陪伴着我,它也正好就是我的枷锁,暂时还无法摆脱。
我突然幻想着他若是晚上站在海边的时候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呢,会显得格外的显眼对吗,还是说即使再怎么光辉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会意识到这一头美丽的白发,我也未尝不是呢。海水苦涩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像他一样的人在海边哭泣呢,会不会就是我们这样悲惨的人破碎在海水之中,会不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呢?时间,便是这样从我的眼前消逝,仿佛它从没有出现过。
羁绊我们的唯独那万缕的丝线,在两者之间抉择会显得十分困难,可是时间又是如此的迅速,我无法在其中犹豫,只得下意识,走向我最在意的一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要的到底是那一边,同样痛苦的,我也失去了举足轻重的另一边。
夜晚的天空就是那般的湛蓝,闪烁着星河,包裹着一串串的幻想,时常在其中发呆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我好像见过,好像,将要见到,银河,是遗忘所组成的海水,满是回忆与遐想,不愿意的时候只有破坏,我很欣赏那些能够将自己的情感在不计后果的情况下发现出来的人,虽然我知道,那些东西好像会值得思量,也只是事后的事了,儿时的记忆,一下子就苏醒了,很快的,现在的记忆也会随之而去,成为以后的儿时回忆,留在某些经历过的人的心中。也许我们为的只是在历史中产生记忆,然后,留下,那些和你拥有相同记忆的人才是最为亲切的家伙们,长大了,变了,或许她们还会想起,但是我们似乎不会了。难道自己就不会觉得惋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