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目盼兮,美目盼兮,妙人,妙人啊。”只见说话那人,以玲珑玉禅簪插于发顶,身着墨绿金丝玄衣,衣襟两侧悠闲的敞开来,露出宽广的胸膛,一手支额,慵懒的躺在金蝉榻上,金质玉面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给人邪恶却又不失庄重。
“说的民女都要脸红了,裕王爷谬赞,民女愧不敢当。”暮鼓浅笑的微微俯身作揖,话说的如此恭敬,可是听起来却甚是挑衅。
“汪汪,汪汪。”果然,语带它意,眼看着獒犬元宝鬓毛耸动威风凛凛冲着榻床而来,元未栩再也躺不住了,一个箭步的起身跑到暮鼓身后,刚才的风流倜傥不复存在。
“妹妹,妹妹,哥哥错了,快快,元宝又冲我过来了,去去去。”望着元未栩夸张的脸,暮鼓掩面而笑,看你敢还拿我消遣,轻轻地摸摸元宝的额头,元宝就立马安定下来。
“元宝先出去,我随后就来。”暮鼓柔声说道。
“汪汪,汪汪。”元宝轻蔑的斜瞥了元未栩一眼,傲气十足的走出房间。
“这??????这是什么狗啊这是,你把他宠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好歹本王当年也救过它,算他半个主人吧,真的是狗仗人势啊。”元未栩愤愤的瞪着离去的那只狗。
暮鼓含笑的看着元未栩,救它?这如何讲?她记得,当年刚从野外草原带着元宝回来的时候,差点被裕王爷扒皮做了狗肉,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向气势威严的裕王爷对着一条狗流口水。
想起来元宝已经跟了她三年,三年前暮鼓去野外草原游历,在被寒雪几乎淹没的草丛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元宝,暮鼓知道这种凶猛无比如同野兽般的巨犬,是当地牧民用来看家护院的神兽,尤其是在寒夜漫漫饿狼前袭的时候,獒犬的存在抵得上“千军万马”。可是被牧民遗弃的獒犬就意味它不适合生存在这茫茫草原之上,她看到它整个身体瑟瑟发抖,那半合半睁的眼睛透露着渴求与绝望,不时虚弱的呜咽之声飘渺的如同灵魂已入炼狱,她自认为早已铁石心汤,却在那一刻起了恻隐之心,因为在元宝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穷途末路的自己,它不该死,她,亦不该死。
后来暮鼓将它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到现在已经三年,三年的成长让当年苟延残喘的小不点儿变为如今势猛凶悍的元宝。
而十年的磨砺造亦是造就了如今她。
见暮鼓但笑不语,贫嘴之后元未栩立马言归正传。
“你说说今天晚上有什么收获吧。”
暮鼓也敛去脸色,正色道:“罗门镇已经被攻破,李毅将军的军队退至千里坡,顾国皇帝的亲军虽还未入罗门镇,但是罗门镇已落入顾国囊下无疑。”
“什么?这么快?”元未栩虽然听说过顾国皇帝是个奸诈谋虑十足的主儿,但是李毅将军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这么快,看来那个顾天成真的是个不容忽视的王上。
“那天朝内有什么消息没有?”
暮鼓淡淡一笑,轻轻的摇摇头,“没有,探子来报,天朝歌舞升平。”元未栩听完她的话,神色凝重的陷入沉思,来回踱步。
“鸢儿。”元诩望着暮鼓那张天姿绝幻的脸庞轻轻的开口道。
暮鼓微蹙秀眉,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迟疑之下淡淡的望着元未栩。
“你确定出手?”
“唇亡齿寒。”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卧薪尝胆,今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况且本王相信你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吗?”二人眼神交汇,心领神会。
暮鼓微微弯起嘴角,看来最了解她的还是裕王爷:“明日子时,我会带走百名精卫潜入顾国军营,也该让他们见见世面了。”
元未栩有些瞪大了眼睛,他相信暮鼓的能力,可是百人?她未免太儿戏,顾国亲征元国边境可是号称十万大军。
“王爷不用管。”暮鼓淡淡一笑,兄长怎么会明白她此刻心中打的算盘。
“对了,还有一件事,对于迎娶董大人之女董玲珑一事,王爷考虑的怎么样了?”董大人董天之乃是元国兵部尚书,手握机要兵权,是他们笼络朝臣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本王正在考虑,只是当年迎娶粟儿之时,岳丈以千万财富只求本王以正室相待。如今,虽是为了天下,却也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你开不了口,我来说如何?”暮鼓说道。
元未栩犹豫的摇摇头。
暮鼓说道:“王爷,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要王爷成为这元国的王,粟王妃会谅解的。”
“可是那董天之为他女儿求得是未来的皇后之位。”元未栩叹了一口气。
暮鼓正要说话。
“咚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进一步的谈话。
“进来。”二人都相视一眼,噤声,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爷,臣妾给你熬了紫莲羹。”屋外苏粟王妃的声音传来。
元未栩掀袍坐上高塌,喊道:“进来。”
苏粟王妃双手端着玉托盘站在门边含笑的望着里面的两个人,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哥哥苏潭。
“参见王妃。”暮鼓微微伏身,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头顶袭来,余光轻扫,竟是那苏潭,眼中的恨意让暮鼓心中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苏潭是苏粟王妃的哥哥,苏粟与苏潭乃是通城首富苏通才之子女,但是为人低调不张扬,天下知其财富着不过数人,再加上士农工商,商人在世人的眼中等级低下,所以苏通才一直在找寻机会企图让儿女可以攀龙附凤,直到后来他偶遇元未栩,对裕亲王的才能及其看中,遂以举世财富换得女儿下嫁,当然元未栩不会平白无故的娶一个商人的女儿为妻,一则,蒙蔽那京城企图杀尽皇子的凌贵妃双眼,营造与世无争的假象,二则,要打天下,没有钱财如何使得。
“原来暮鼓姑娘也在啊,一起喝点紫莲羹吧,这是我刚刚熬好的,莲子可是刚摘的。”苏粟王妃温柔的说道。
暮鼓说道:“王妃的手艺真是高超,还未入口香味已经让人垂涎欲滴,只可惜,暮鼓不喜此食。”
苏粟王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遂说道:“无碍,姑娘爱吃什么,告诉我,我命下人给你做。”
端庄优雅,是对苏粟王妃最贴近的赞美。
暮鼓说道:“谢王妃惦念,暮鼓心领之。”
苏粟微笑的点点头,又为元未栩添了一碗。
暮鼓有意找机会说出董玲珑之事,不料元未栩给了她一个眼色,似乎另有安排。
“今日叨扰了,民女还有事,先告退了。”转而看着元未栩意有所指的说道:“告退。”
元未栩优雅含笑的摆出了“请”的手势。
在苏潭阴冷的目光下暮鼓踏起步子向门外走去,还未出厅门,身后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
“姑娘且慢。”
暮鼓冷漠的转身,望着那跟着她出来的苏潭。
“苏公子,何事?”
“姑娘虽为王爷门臣之女,却应知尊卑有别,王爷的家事,姑娘切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些。”话音冷淡倒比不上眼神的阴毒,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苏潭眼中的欲望。
看来她刚才与王爷说的话,苏潭是听到了,暮鼓一直以为苏潭不过是如他父亲一般在经商方面有惊世之才,没想到他对权势的欲望更甚,皇后?国舅?一人得势,整个家族都将被铭记于世人之前,看来他延续了他父亲的执念。
“谢苏公子提醒。”
尊卑有别?他如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个尊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论起。
“听说姑娘的表兄魏孝堰魏大人将拜访王爷??????”
“你说什么?”魏孝堰?暮鼓猛地看向苏潭,“他来做什么?”
“在下不知,不过姑娘若是无事也可随你表兄上京赏玩一番,切不要在这裕亲王府随心所欲,搅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说罢拂袖而去。
暮鼓无意理会苏潭言语中的警告,她原来平静的脑海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魏孝堰要到裕亲王府,暮鼓手不自觉的抬起扶住旁边的门廊。
清秀的树下少年,那个温润却总是捉弄人的魏孝堰,那个站在莲花池旁拥自己入怀的魏孝堰,那个一起在草棚里躲雨的魏孝堰,那个总逼着自己叫他表哥哥的魏孝堰,那个??????两年前成为四驸马的魏孝堰。
那个已是势不两立的魏孝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