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龙钢笔被一只手掌握住，在纸上停顿。

“请继续。”

沈谦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年轻情侣。

窗外漆黑一片，浓雾笼罩整座青云港，日照时间越来越少了。

“你真的能帮我们？”其中的男人警惕周围，宛如惊弓之鸟。

沈谦不以为意，颔首道：“我是驱魔师，不然你不会找上我。”

这对情侣分别名叫张权和宋雅，托人委托驱魔屋，请他来这一趟。

驱魔师的名号给张权带来莫大安全感，他咽了咽口水。

“它不会听到吧？”

沈谦眉头一皱：“张先生，除我们外，这里没有任何人或者你认为的那种东西。”

张权：“我说！我跟我女朋友上个月搬到这里，住进来一个星期后……”

无缘无故打开的冰箱门，拖拽的桌椅，白墙上闪过的人影，无一不在挑战他们的神经。

“就在前天，我女朋友在浴室里发现了一大团头发，我们不敢再住下去了。”

沈谦看向宋雅，她一头利落的短发。

“我朋友说你们很厉害，所以一定要帮帮我们。”

他们当时图便宜，付了一年的租金，哪里舍得搬出去。

沈谦摸上下巴：“张先生，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会不会出现了幻觉，这个屋子没问题。”

“而且我看你们还养猫，猫叫声被误听成其他声音很正常。”

压在张权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他突然暴怒。

“不！昨晚它就在我床前，老子已经三天没睡了！你弄不死它，我就弄死你。”

沈谦纹丝不动，宋雅费力抱住男朋友哭诉。

“沈先生，我们说得都是真的，你就帮忙看看。”

沈谦叹气，为难摇头，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待他们走后，沈谦坐在沙发上良久，随后每个屋子逛了一遍，最后来到浴室。

他弯腰从马桶后面掏出一大团黑发，然后从窗户扔下。

又像模像样在每个房间敲敲打打，最后在客厅中央点了根香烛。

等到时间差不多后，沈谦才慢悠悠开门，眉眼疲惫。

“行了，都弄干净了。”

“这就好了？那个东西呢……”

沈谦随口一答：“我带走了，你们安心住下吧。”

宋雅终于露出微笑，懂事双手递上红包。

“辛苦沈先生。”

沈谦丝毫不避讳，接过红包捏了捏，挺厚，大概有个四五千。

“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找我。”

他说完离开，下楼后走到巷子拐角，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

沈谦面不改色，点烟嘲讽：“分钱来的挺快。”

陈仕城嘿嘿一笑，从他怀里掏过红包数了数：“五千啊，不亏我们盯了半个月。”

他数了一半给沈谦，沈谦又抽出五百还回去。

“帮我捐了。”

陈仕城习惯了，沈谦孤儿院出身，没个文化，刚踏入社会便跟他干这个。

后来那所孤儿院出事，沈谦只能捐给其他孤儿院。

一根烟尽，沈谦说：“下次别弄头发这种恶心东西了，我都懒得掏。”

“什么头发？没有啊，我就每天半夜在门外放音效而已。”

沈谦皱眉，诧异问：“不是你放的？”

“我也恶心啊，应该是他女朋友的吧，别多想。”

沈谦默不作声，想去他扔头发的地方看看。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沈谦支走陈仕城，抬脚朝巷尾走去。

陈仕城觉得不对，心里发毛：“咱们就是骗这个的，你可别信了。”

“而且这白天越来越短了，早点回去。”

沈谦挥手，半边身子已经隐于黑暗中。

到了巷尾，常年的垃圾遍布，沈谦打着灯寻找，没有头发的影子。

扔错了？还是……

“别找了，回去吧。”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谦下意识回答：“你先走，我……”

他猛的抬头，四周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

脑海里蓦然想起青云城一个流传很广的都市怪谈。

请不要站在月亮之下，避免出现两个影子。

沈谦望向地面，月光和手机手电筒照射下，影子逐渐重叠。

他松口气，搓把脸。

可能自己真的累了，幻听都出现了。

沈谦若无其事回到驱魔屋，陈仕城刚得了钱，现在不知在哪个酒吧泡妹。

他洗了个澡冷静下来，躺在床上酝酿闭目养神。

睡意朦胧之间，沈谦仿佛又回到了张权的出租屋，眼前的摆设全部变了。

昏暗的灯光下，墙上布满了相片，头顶的灯泡传来灼热，整个人像是被关在烤炉里。

他本能想往浴室走去，可脚下纹丝不动。

“嘻嘻，快看，他也有两个影子！”

“他要跟我们一样啦！”

“他答应了，已经找上他了。”

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沈谦头疼欲裂。

他捂住脑袋，抄起手边的东西乱砸一起，可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

沈谦低声咒骂，手里的触感逐渐变了，像是在抓一把头发。

他瞬间睁开眼睛，浑身不能动弹。

鬼压床了。

沈谦对此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这样，随着长大也就少了。

他放平心态，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眼。

沈谦看了眼时间，显示11点32分，他才睡了三小时。

下床去厨房喝水，企图理清思绪。

房门传来转动的声响，他抬头看去，微醺的陈仕城难得这么早回来。

陈仕城看到他反而更惊讶：“你都回来了？刚刚还在路口看到你，喊你也不理。”

“我没出门。”沈谦沉声道。

陈仕城的大脑被酒精麻痹，大着舌头肯定：“我不可能认错，就是你，你当时在等红绿灯。”

“我回家就睡了，你在哪里看到我？”

他指了指凌乱的床，陈仕城取得酒吧都不近，如果说路上遇到他，他根本没有时间赶回来。

陈仕城稍微酒醒，挠挠脑袋：“不可能啊，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沈谦彻底没了睡意，心思沉重，把他扔回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碾转反侧。

从接触浴室里的头发一切都变了，难不成真的是……

沈谦翻了个身，嗤笑一声，然后拿起手机预约了明天的心理医生。

狗皮怪谈，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