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待我平息怒火后,遣散下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手里那支精致好看的簪子出神。
那是年少时的竹马送予我的生辰礼物。
准确来说,应该是……
“是定情信物。”
木槿花树下,谢祁笑得青涩又温柔。
“你说什么?”我使坏心思,故意装作没听清。
“就是……定、定情……”
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小将军,此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红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他也不恼,牵过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
“南春,等我回来娶你。”
我敛了笑容,盯着他的眼睛。
他被我盯得有些发慌,以为我不乐意,张了张嘴却憋不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不愿,那我——”
“我愿啊。”
他愣了一瞬,随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像是得了什么宝物一样,满心欢喜藏都藏不住。
“等我的捷报。”
“好。”
窗外的木槿花又开了,繁茂的枝丫几乎要伸进窗子。
我的眼神抚过枝头上,那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可下一瞬,整朵花便如同断头一般,掉落在桌案上。
我怔住,那般固执倔强的生命,却还没来得及盛开,就迎来了凋亡。
像他的故事,未及辉煌,已然落幕。
那日云城大捷,随捷报一同回来的,是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甚至,尸身都没找到。
我将自己关进房里,哭到嗓子都浸血,连着三天不吃不喝。
全府上下都慌了,最后将房门都拆了,看见的便是我躺在床上,攥着那支簪子,双目无神。
郎中为我诊脉时,我娘站在一旁直抹泪,我爹心疼的一边叹气一边安慰我娘。
后来,我沉默寡言了整整两年,直到镇北沈将军又打了胜仗,圣上龙颜大悦,举办宫宴。
那场宴会结束,指婚的圣旨就传进家里。
我当场答应。
亲爹娘怎么可能猜不透我这心思,可怄不过我执拗。
最后我爹叹着气接旨。
5.
我只想把将军夫人这个角色做好。
却没成想,这次的舞姬是听了沈俞多少甜言蜜语,竟然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尤其是被我亲自安排进府里暂住后,不知又是从哪个多嘴的下人那得知,我这个正妻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号的软柿子,她内心便越发猖狂,恨不得踩我头顶上作乱。
第二次见面,就故意在沈俞面前做戏,本想假意装作是我推她下湖,却不小心将我也拉了下去。
被沈俞救上来后,我指着被侍卫捞上来的舞姬,有气无力地栽赃:
“混进府中,企图刺杀将军夫人,还不送进大牢审出幕后指使……”
那舞姬没想到被我安了个刺杀的罪名,连连磕头辩解。
“将军我没有,我没有刺杀她!明明是她想害我落水,慌乱之中我才将她拉下去的!
“将军明察啊!我才是被陷害的!”
可笑的是沈俞连一个眼神都没落下,吩咐下人把她拖入大牢,便抱着我离去,只剩那舞姬绝望地喊声。
那日坠湖之后,我害了热病,成日卧床。
而沈俞依旧死性不改,不知又跑哪个酒楼花天酒地去了。
“小姐,大夫说您这是旧病复发了……”
素喜抹掉眼泪,红着眼眶替我敷上湿脸帕。
旧病复发……
高热烧得我头晕眼花,恍惚间竟好似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那位年轻气盛的小将军听闻我害病的消息,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未出阁的女子,闺房是不许外人进出的,他为了我的名节,愣是一步也没敢踏入。
我连着病了五天五夜,他便在屋外守了五天五夜。
哪怕是未进屋,他也尽到最大的权力,请来了宫里的御医为我诊治。
等我病好后,连日里食不知味,他便变着花样学做膳食。
我心情低落,他又不知从哪收集来各种民间笑谈逗我开心。
这个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统领大军的小将军,会为了我低声下气,为了我小心翼翼、满眼眷恋。
可惜,梦醒了。
“我这是在哪……”一片朦胧中,我问。
“夫人,您在将军府呢。”
“将军府……谢祁呢?”
“谢祁是何人?”守夜的婢女满脸困惑。
“这府里只有一个沈将军啊。”
对,我想起来了。
这场梦两年前就醒了。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已经战死沙场了。
6.
待我病好后,沈俞又想起我这个夫人了。
他思觉我在府中无趣,支了个戏楼,请来戏班子每日唱戏给我听。
我兴致索然,他听得倒好玩。
陪他熬了许久,眼见那出戏临近结尾,便想喊着素喜准备离去。
“将军,查到了。”他手下人来报。
那下属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只是沈俞听后透露出几分失落。
近日边关还算安分,我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