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澈与薛氏本想多留文水琴两年,并未给她定亲,婚礼之事一应未准备。
好在早将文水琴及笄礼定了下来三月二十五日,她生辰之时。
如此一来,薛氏也只需给她忙碌婚事。
三月二十二日早晨,薛氏好容易歇息一会儿,转眼便瞧见文清枫,右手轻轻一拍膝盖,“瞧我,差点忘了。”
转头示意忆陶将花笺递给文清枫。
“把这个给你外祖母送去就好。”
文清枫接过,“请外祖母来当正宾?”
薛氏道:“如何?”文清枫摇头,将花笺收好,“我原以为母亲会另请一人。”
薛氏知道他的意思,此次婚事前途未知,那一个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请个有城府的正宾多少也讨点心安。
偏楚柔一生顺遂,如今也是做外祖母的人了,还有小孩心性。
她自圣旨下来便开始后悔,昨日实在忍不住了,多问了文言澈一句:“若当初早早便给琴丫头定下亲事,如今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在外人眼里府中三个嫡女都定亲了。虽文府规矩与其他府邸不同,但文水姝三人终究是庶女,老爷也不过是个二品官员,圣上给她们赐婚难免落下口舌。
文言澈倪眼薛氏,那人出身贫苦,仅凭救了圣上一命便跻身勋贵,如今还躺在床上,也不知是否有真才实学。
水琴又是个气性高的,薛氏心疼女儿,自然也不愿女儿嫁给他。
只是,这到底是妇人之见。
如今楚家当大,边关也平静了十余年,圣上自然容不下这个在百姓心中比天威还有威信的家族。
况且这个家族并无纨绔子弟,未来几十年间必将比现在更庞大。
为了让太子坐稳这个位置,楚家,是必须要除去的。
只是他不能打压得太过明显,才从他们这些与楚家走得近,亲缘却相对疏远的开始动手不过是薛氏叫楚相一声外祖父罢了。
楚宣王他们正是想到了这一层,这才眼睁睁看着水琴接下圣旨。
明知圣上已经下定决心,即便他们再去求情也没结果,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他们不会做。
水琴聪明,清醒过来还不见丞相府来人,也未曾听见宫里传来消息,定然已经想清缘由,她才会毫不反抗的答应下来。
这正是她让他们这些长辈心疼之处分明不愿意,却还要识大体顾大局。
不愧是他文言澈的女儿。
“事情已然发生,再后悔也没用了,把该做的事做好,风风光光……”文言澈顿了顿,圣上有意打压,婚事就不能大办特办。
“老爷?”薛氏见他不说话,叫了一声。
文言澈看向她,道:“水琴不爱热闹,他们家应该也没有其余要求,凡事低调些,只要别抹了圣上的面子便行。”
薛氏心中不愿,嫁给这么一个人已经亏待了琴丫头。人生大事还不能多加操持。
不对,不能抹了圣上的面子?
薛氏看向文言澈,有些事在心中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她虽然不懂朝廷之事,但经过这几日的反常事体,心中多少也存了些疑惑。如今见老爷如此嘱咐,少不得多思多想,按照文言澈的嘱咐行事。
薛氏叹了一声,只是亏待了琴丫头。
抬头看向文清枫,许是被如今繁盛的表象迷了眼,这个儿子抱负太盛,却不如外祖父等人思虑周全,还太显稚嫩。
“你把花笺送过去。仔细想想这几日楚家的应对,你外祖父、父亲等人的行事。”
文清枫立即去了镇国公府,将花笺交给楚柔。
府中众人均以为他是来请楚柔去观礼或是做赞礼的,哪知他是来送花笺,请太太去当正宾。
想想也对,她们太太儿女双全,不拘是夫家还是娘家都是身份尊贵的,这个正宾也当得起。
楚柔放下花笺,见文清枫若有所思,也不打扰他,径自喝了一口茶,才道:“既然来了,就去见见你外祖父吧,他在外书房。”
文清枫闻言看向楚柔,外祖母在闺中是便有父亲、哥哥宠爱;出嫁后又得丈夫疼爱。一生从未受过什么苦,以致她如今眉梢眼角净是温柔,不见半点年老之人应有的沧桑。
“是,我待会儿便去。”他知道这是外祖父授意的。
楚柔点点头,“午饭便留下来吧,我让厨房里多煮些你爱吃的。”
文清枫摇了摇头,“这两日是最忙的,母亲正忙不过来,我赶回去也能替母亲分担一二。”
楚柔心知顾恬茵母亲这两日身子正不好,要忙着娘家之事,薛氏也不忍再叫她多操劳府中事体。
虽说文水墨等人也习着掌管中馈,却没有还未出嫁就帮妹妹操持婚事的理。
由此种种,便只能全部交给薛氏一人打理。
若是别无其他的还好,薛氏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只风风光光把琴丫头嫁出去便罢。
但昨日听老爷的语气,这婚事竟是风光不得,低调不得。
唯独一个“度”字,最难掌控。
楚柔没有再留文清枫,只催着他先去见薛翎浩。
第二日一早,薛氏又下贴给一应赞礼、执事等人。
又看了一遍给各位宾客准备好的院子、文水琴及笄礼准备的东西,确定没有错漏,这才放下心来。
正想回文韵堂,突然又想起一事,拐了个弯往静园去,才穿过夹道,要从文母从前院子的后院穿堂中穿过去,却在后院中停住了,转身又往文韵堂去。
忆陶疑惑道:“太太不去静园了?”
薛氏顿住脚步,“也罢,你替我走一趟,叮嘱李妈妈好好教导琴丫头,不必怕委屈了那丫头。”
文水琴不会女红,自小也不肯学习。本想着及笄之后在慢慢教她,偏出来这么一回事,少不得临时抱佛脚,叫她学上一星半点,装模作样的绣上两处,其余的便让绣娘们代劳。
想着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只有狠下心来让李妈妈教导,不去看也罢了。
忆陶也想到了这一层,自是答应下来,转身忙忙的往听琴阁去。
这琴姐儿偏是个犟的,不爱学的任谁也教不了。偏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别说太太、老爷偏爱她,连楚家、镇国公府中的主子们也都偏爱她。
正是有这些人的宠溺,才放得她至如今都不会女红。
好在府中尚有几位绣工出众的绣娘,也不必多操心这块。
只是太太这一次发了狠,是必要琴姐儿学会的,却又怕琴姐儿娇娇求饶,软下心来,这才不敢去静园。
忆陶在心中暗暗想着:待会儿可不能叫琴姐儿说得心软了,是必要硬下心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