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寂静的大屋里,回荡着的是只有我知道的孤独。
不知何处的旷野,在那一大片的碧绿之中,一栋小小的木屋孤单单的伫立着。小屋的门口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摇椅上静静地看着身边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嫩草的羊群。老人看上去60岁左右,但精神矍铄,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高鼻梁上虽托着一副老式框架眼镜却丝毫挡不住那眼神中透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活力。和苍白的头发相比,那修剪的干净利落的小胡子却黑得发亮。老人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烟斗,不时地嘬一小口然后满意地吐出一股淡淡的白烟。
正眯着眼享受着舒服的阳光的时候,一丝熟悉的气味顺风飘来,老人微微一笑缓缓睁开眼。他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整理了压得稍有褶皱的白色外衣,跺了跺脚,抻了抻身体。
“身体可好啊?明叔。”老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篱笆外,一个高高的身影正站在哪里,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是天啊。”老人轻轻锤了锤后腰,“你小子还记得有我这么个老不死的啊。”老人一边笑骂着,一边慢慢的将门口的小羊赶开以防来者开门时有机灵的小家伙会跑出去。
“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老爷子。”来访者竟是任天,他慢慢打开了小门,直接走到了老人的摇椅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老人也慢慢走到摇椅旁边坐了下去,“上次见面到现在快70年了吧,怎么还一张20岁的脸,都快200岁了,好歹给我老一点啊”老人磕了磕烟斗。
“别这么说吧,搞得我好像老怪物一样,我只有172岁啊。”任天笑嘻嘻的说,现在的他和几天前的那个冷血杀手简直判若两人。
“羽小子哪去了?怎么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我可不像你们兄弟两个那么禁活啊。”说完又淡淡的吸了一口烟斗。
听到羽的名字,任天心里一紧,目光里的哀伤转瞬即逝,他强摆起笑脸对着老人说道,“他啊,忙得不可开交的,才不像我这么闲呢。”任天嘿嘿的笑着,完美的掩饰了一切不该表露出来的情绪。
“哦。”老人又磕了磕烟斗,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老人的神情很平静,像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看着老人望着远方望的出神,任天也只是默默地躺在草上望着淡淡的云。
“天。”沉寂片刻老人突然轻轻喊道。
“什么?”任天微微侧过头去等待着下文。
“自从我将你们兄弟俩带回家里,也过了不少年了吧?”老人依旧望着那片淡淡的云。
“嗯,是不少年了。”任天微微一笑。
“你们就像是我李明宗自己的孩子,哥哥坚强果敢,弟弟细腻温柔。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总和别人打架,因为你不喜欢争斗,所以每次都是任羽帮你出头呢。”老人慢慢的抽着烟,神态自若好像品尝着烟草,又好像品味着过去。
“没办法啊,我们兄弟俩从小就因为没有父母,经常被其他孩子当成怪物一样。”任天苦笑着,似乎过去是那么的锋利,每一次回忆都会被划伤。
“你们真的很坚强,经历了这么多你也依旧那样温柔那样细腻,任羽还是那样的热情勇敢,你们都是好孩子。”李明宗轻轻地诉说着,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真的为这两个孩子感到骄傲。但这些话却像一把把利剑一样直挺挺地插在任天的心头,他不知道如果李明宗知道‘乌鸦’的存在会怎样,他甚至都不敢去想。
“突然有一天,羽抱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你回家时,我才知道你们在外面总被欺负,那时候羽突然就和我说多谢我一直以来的照顾。从那以后你们就经常性的失踪,怎么问都不说去了哪里还经常弄得伤痕累累地回家。竟然让我一个老爷子操心,真是两个没良心的。”老人淡淡的笑了。
“到现在你们也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我也大概猜得到了。”老人慢慢侧过身望着任天“千万不要让年长的人整天担心啊,混蛋。”
听到这里,任天的心微微一震,鼻子竟然微微泛起一阵酸楚,他背过头去,“今天话很多啊,老爷子。”
“天,好蓝啊”李明宗朝着天空吐出了一阵淡淡的烟雾,微微一笑。
不知何处的陡峭的悬崖边,一古老的城堡孤单单的耸立在那里,古堡外爬满了常春藤配合起破旧的墙面和阴暗的天空让这里显得十分恐怖人。
古堡的一间书房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陡峭的悬崖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把椅背很高的椅子面向着落地窗摆放着,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这人身披一件宽大的白色斗篷,斗篷上连着兜帽,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整个人裹在大斗篷里,看不出身材,年龄,只能从眼神看出他在仰望着天空。
“当当当。”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传来。门被徐徐打开,一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慢慢走进来,这人身材匀称,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金发碧眼鼻梁高耸,嘴巴不大不小即使他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也好像是在微笑一般。他的气质十分儒雅,有种英伦绅士的范儿。
“怎么样?”裹在白袍里的人声音沙哑,就好像一只年老的乌鸦。
“虽然比不上他哥哥,但还很有潜力。”那个男子恭敬的站在白袍人的左手边,将一些照片递给了他,白袍人轻轻接过照片仔细的翻看着,而照片上的人,竟然是任天,只不过是身为‘乌鸦’的任天。
“还不够,他还是没有发现他真实的力量,我快没有时间了,我需要他的力量!”白袍人伸出右手,只见一条黑色的触目惊心的伤疤在小臂上蠕动着。“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能再等了!”说完,白袍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生。”白衣男子连忙上前,只见那人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对于我们的计划,任羽的死是必须的,任天的力量需要仇恨和孤独来浇灌。埃基尔,下去准备吧。”白袍人平稳了呼吸,又一次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是。”埃基尔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屋去。刚走出门,便见到一个男人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对着他微笑着着。那个男人身材偏瘦,一身白色套装。长长的斜刘海,眼睛细长,鼻子小巧,嘴唇略薄,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找你什么事?”男人双手环在胸前,手指轻轻的摆动着。
“要开始了。”埃基尔轻轻地关上了书房的门然后轻声说道。
“我们为什么非要和‘夜魔’开战不可啊?”男人试探性的问道。
“操偶师,你只需要听从指令。”埃基尔冷冷地看着他,“不要去问超越你权限的事情。”
“知道啦,别生气嘛。真是。”埃基尔的话让他的心头一震,刚刚那句话里放出的杀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发出召集令,集合救赎!”埃基尔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却透露着说不出的威严。
“好啦好啦。”被称为操偶师的男人懒洋洋地说道,然后朝着埃基尔摆了摆手便走开了。
‘叮叮叮……’漆黑的屋子里,闹铃声飘荡在每一个角落,清脆地回声衬出大屋的空旷。任天懒洋洋地掀开被子,懒散的拍在闹钟的顶端,停止了那吵人的清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双手摞在脑后,望着那被透过窗帘的微弱的破晓阳光映得微红的天花板,他早已经忘了这是多少次一个人醒来,也已经忘了一个人空旷的大屋守了多久。他回想着前些日子与李明宗的对话,想一想这些年来自己的生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些烦心事让他的头疼的不行,于是他索性放空自己,品尝着一个人的宁静。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他轻轻叹了一声,挠了挠因熟睡而变得凌乱的头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拖着似乎还未完全醒来的身体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任由第一缕阳光倾洒在自己身上。他像一只猫一样使劲儿抻了抻懒腰,舒服的**了一声。轻轻地打开窗子,贪婪地呼吸着带有青草味的空气。
短暂地享受过后,他一步一蹭地走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疲倦苍白的面容,他无奈地笑了笑。他轻轻地拧开了水龙头,自来水哗哗的流淌着,任天微微低下了头,任由冷水冲洗着自己的头发
短暂地梳洗过后,他将一条白色的毛巾披在头上,却没有去擦拭,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缓缓地走出了大屋,全身心地浸没在温柔的晨光之中。
院子里雏菊花开的正盛,那小小的白花迎着清晨的风轻轻地摆动,不时有露水从花瓣滴落到花叶再回归于泥土。淡淡的花香抚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这种全身心的放松让他的身心都感到舒适。他又伸了伸懒腰,望着对面碧绿的山坡,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叮叮”自行车清脆的铃声随着晨风缓缓飘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骑着自行车从任天的院子前经过。那是个小姑娘,黑色的长发站在身后随着风轻轻地飘动。长长的睫毛,清澈的大眼睛就像是纯净的水不带有一丝杂质,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没有那些凡俗的化妆品的修饰,就只有最纯粹的美丽。白色的长裙和白色的凉鞋,像最快乐的精灵,又像是最纯净的天使。就在那一瞬,两人四目相对,女孩微微一笑,他的心头猛地一颤,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刚刚想要回以微笑表示礼貌那女孩却已经走远。虽然那道倩影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坡,那至少那一幕永远被任天悄悄地记录在心底。
突然一股子熟悉的气息传来,那充满着血腥味的气息任天再熟悉不过了,他警惕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默默站在篱笆外面,下一秒就像凭空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任天微微的皱了皱眉,三步并两步地迅速走到院子门口,打开木制院门,只见一支黑色玫瑰静静地摆放在哪里,花瓣上的露水闪耀着诡异的光辉。他轻轻地将其捡起,扭头走回大屋。
“又来了啊。”任天轻轻一叹,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