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陵寝外,额尔登布命令随驾的官员人等一律在下马碑外候旨,只带了穆尔察和翊勋、翊功两个儿子步行进了隆恩门。
“来,给你们eniye(母亲)上香磕头。”额尔登布上过香后,起身对立在一边的儿子们说道。
翊勋带着弟弟恭恭敬敬的跪在神主前:“讷讷,儿子翊勋和翊功来看您了,儿子们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念。阿玛这次是带我们来关外打猎的,我俩一起还猎到了nuhen!阿玛把皇玛法的腰刀赏给了我,讷讷放心,翊勋一定记得您的话,做个能为阿玛分忧的haha(男子汉)!”
额尔登布看看两个心爱的儿子,含泪转身出了隆恩殿向后面的宝顶走去。进了月城的他回身对跟在身后的穆尔察说道:“叫侍卫们退下,朕要跟吉兰泰说会儿话,谁都不要打扰朕。”说罢他缓缓的走到琉璃门旁,倚着砖墙坐到了地上,从怀里掏出那只牛角梳子,贴到心口又贴在脸颊上。
“jilantai_mini_jilantai!Sini_eigen_eldenbu_sinbe_tuambi!Siminde_donjimbio?(吉兰泰,我的吉兰泰!你的丈夫额尔登布来看你了,你听到了吗?)今年秋围我带了小翊功呢,他和翊勋都是大孩子了,你见了一定高兴吧……自打五月把你送到这来还没来看过你,也不知道你喜欢这里不?老道口,当年我骑马打猎的地方……三十年前自打在这头一眼见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hehe(女人)!你可别不信,我当初就是这么跟朝日朗说的呢!要不你去问他,他一准还记得……你要是觉着这里还满意,就等着我吧!这里就是咱以后的家,再也不分开了!我把法士善也接过来,你可得等着我啊!别像五年前那样食言……吉兰泰!你咋就不等我呢?当初我们不是,不是说好了要等着我回师蒙古给你好好过个生日的吗?可你却好,就这样狠心的不待我回来!连最后一眼都不叫我见着……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梳子是你留给我的,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带着它,可你在哪儿啊!”额尔登布说着将梳子紧握在手里,泪水潸潸而下。他抬起头看见方城下背身立着的穆尔察,唤到:“murca,arki_gajimbio?(穆尔察,带酒了么?)”
穆尔察从腰带上解下银质的扁壶,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额尔登布,吱呜了半天说了声:“ejen,si_arki_nure_de(主子,您酒的……)”
“lali_oso(快点儿!)”
穆尔察不敢多说,忙抬手将酒壶扔了过去,又讷讷的转回身去。
接过酒壶的额尔登布一饮而尽,又开始和厚厚的封土下自己挂念的妻子聊天了:“吉兰泰啊,你在那边还好么?快入冬啦,冬衣还够穿么?赶明儿我叫人再给你送几件吧!你可知道现在nikan_gege(汉家姑娘)多喜欢咱的旗装。可惜啊,她们咋穿也穿不出咱旗人的味道来……咱的翊勋是个好孩子,有胆有识还重情谊。我打量着把百年后的江山留给他。我知道你在的时候就担心有人会惦记这储位对他不利,放心吧吉兰泰,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回宫我就叫他搬到养心殿来住,我要亲自培养他、爱护他……吉兰泰啊,你在天有灵保佑他健康成长吧……”
额尔登布就这样痴痴的和自己的爱妻说着,全然不顾渐晚的天色和下马碑外候旨的大小官员们。可外面的随臣有些着急了,和几位当值的大臣耳语几句后,阿尔哈图一个人径直进了隆恩门,寻皇帝而来。却远远的被穆尔察拦住了。“阿大人,ejen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穆尔察面无表情的说道。
“穆军门,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小官员在小碑楼外候了三个时辰,銮驾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耽误行程了,麻烦将军进去通禀一声吧!”
穆尔察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太阳,点了点头:“阿大人稍候,ejen的下官这就去回!”说罢大步朝月城走去。
此刻额尔登布正在石五供前徘徊,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问道:“是谁来催了?”
“回ejen,阿大人说时候不早了是,御驾行程的耽搁了……”
“老穆啊,你说……你们大妃会不会舍不得朕离开呢?朕想多陪她一会儿。”额尔登布头也没回的看着那雕花精湛的石五供,喃喃自语到。
穆尔察没有回答额尔登布的话,而是噗通跪在了石五供前:“福晋,俺穆尔察粗人的是,不会讲话。但俺保证的,主子和小主子一定好好的服侍!”说罢连磕了三个头又转向额尔登布:“ejen,福晋她在的,从没把您公事的耽搁过,怎么会希望您在这儿的天下不顾了呢?请ejen三思的有!”
“听听,这老实巴交的汉子都学会油嘴滑舌了!”说着苦笑了几声,又望望宝顶:“我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