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轻柔的风抚弄着我半长的头发,天空中的风流扰动着头顶的云层。
又是阴冷的一天啊。我在心中感叹着,并未停止手中栽培的动作。土中所埋是在海边捡到的几粒种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先载到田地的一角,来年看看能长出什么来。我很是希望这是些树木的种子,好让我在夏季到来时能有个地方乘乘阴凉,躲躲那恼人日头。
日头,呵。来了乡下几年,我现在的习惯也和这里的农人一般无二了。幼年那毫无血色的皮肤现在被阳光滋润的油亮,身上也散发着汗液凝结后的味道。
我还在回想前几天邻家老奶奶说的可怕消息,那是她儿子从城里叫人捎带回来的。据说东边的城镇有人突然发了疯,见人就咬。有不少人被疯子咬伤,而且还有人看到疯子在墓园吃死人的肉。真是可怕啊,竟然疯到会吃人。城里发现有些逃过来的人,身上被野兽撕咬过一样,大多数不久就死去了,也有几个变成了疯子,已经被守卫关了起来,王子已经率领军队前去东部调查此事。
希望王子带领骑士们能尽快查到这怪病的原因,顺利找到救治的方法。如果回城时能路经村子附近,一定要去一睹王子和骑士们的风采。我望着云层,想象着王子坐在马上奔驰的样子,真希望自己也能坐在马上跟随左右。自从离开城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骑士了。
尽管儿时我就盼望着能骑着高大的战马巡视街巷市集,但生来多病,身体也也一直较弱,基本的重活都做不了,现在做做农活也不过是勉强而为,根本无法做一名骑士。要不是这样,父亲也不会把我一个人赶到乡下来生活了。
把我送出家门时父亲说“城里虽然能让你吃喝不愁,但以后说不定身子早早的就夸掉了,为了你能多活几年,不如去乡下务农去,锻炼锻炼身体。也不指着你赚钱养家,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父亲很以自己年轻时务农所得的好身体为傲,一直希望我也能继承他这一优点,可惜我三岁时就要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愿望。
前几日,老奶奶儿子的学徒在给她送蜡烛与衣料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垂死的人,好像被狼群袭击过,见他还没死就把他带了过来。村里没人见过这样可怕的景象,那人身子一半有些腐烂,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有时还狂暴的吼叫。村里人拿出了各种草药,又敷又灌却不见任何起色。在他清醒不多的时候,我们知道他叫瑟恩桑斯,来自东部,他的家乡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他随着亲友逃了出来,一直走到精疲力尽。
今早听说那人已经死了,村长昨日已经带人去城里请大夫,看来大夫要白跑一趟了。不过村里还有不少人有些小毛病,正好可以让大夫看看。
将幼苗放入土****,拢好土之后。抬起头舒展了一下筋骨,看了看天空中翻滚的云心情很难愉快起来。虽说我讨厌阳光,但连日的阴霾真是让人很难受,就连心情也很难高兴的起来。希望今年庄稼能很好的生长吧,虽说我不靠务农活命,但也不希望一年的辛苦白费。
该去湖边打水了,这糟糕的天气,浑身都觉得很不舒服。我回味着艾玛离开前唱的那首歌,声音真是太美了,她已经离开了六天了,也快该回来了吧。
乱想着,到了湖边。装满一桶水之后开始往回走,这天阴沉着好几日却也不下雨,还是先浇一次水好了,万一种子能活就太好了。
因为体格较弱,我使用的水桶也与别家不同。自幼母亲就怕我辛苦,父亲要我一个人来乡下,母亲很是不放心,就特意请人做了些小号的用具给我,而我也一直使用至今。破了就补补,也没想过再换一个新的,我也知道,换了新的未必能拎得动。又不敢去找母亲再要,怕父亲知道了更要狠狠的骂我,让我做更多的活计。
相对而言,较庆幸的是我喜欢亲近泥土,虽然厌恶农活的劳累,但毕竟身体确实较幼年健壮了些。生活虽然单调却并没有返回城中居住的打算,农人淳朴,不会有很多小无赖欺负我。当然,调皮的孩子并不少。这里又距离海比城中近了些,没事儿了就去北面看海。看海的狂暴与小憩时的宁静,偶尔遇到美丽的石头或有趣的小东西,就带回屋里当做摆设,可稍解孤独之感。
浇好了水,已经日落了。虽说做了两年农活了,可还是笨手笨脚的,慢的很。我看了看这块新翻的土地,带着期待的美好心愿,反身回村了。今天要回去好好的睡一下才好,说不定明天艾玛就从城里回来了,哈哈。想着又可以听到艾玛那悦耳的声音就忍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
我傻笑着,走向村里,望着远处高耸的城墙,想着艾玛嬉笑时的样子。村里已经掌起了灯火,开始有袅袅炊烟四处飘起了。我很喜欢看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村子。在日落时分,夕阳下的缕缕炊烟,很宁静,很美。与其在城里欣赏那些田园画作,真不如天天看看这真实的美景,这才是真正的至美画卷啊。
可惜今天没有阳光,夕阳斜照下的袅袅炊烟是我来到乡下后第一个喜欢上的画面。再次感叹着,我加快了步伐。还要先去铁匠哪里拿定做的马蹄铁,小马儿该上掌了,小马驹可是我的最爱,能在村里住上这许多年,母马莉莉可是大功臣哦,想想小马驹诞生时的样子,我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了,呵呵。
今天怎么感觉雾蒙蒙的,身上也觉得格外的阴冷。在这个时节还真是少有啊,想想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带着莉莉散步在灿烂阳光下的花林中,莉莉可以尽情的吃着美味的花草,我则铺上毯子,美美的晒晒肚皮。今年是怎么搞得,难得见到太阳。现在越走越觉得空气沉重,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听着自己的喘息声渐渐接近了村子。
进入村里,发现比往日静了些,看来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样嘛。刚刚走到铁匠铺门口,我就摔倒在地。尽管我很清楚那路上并没有不平整的石头,也知道自己是摔倒而并非被什么撞到了,可摔倒在地的我并不感觉怎样的疼痛。只有昏昏欲睡的强烈感觉一波波袭来,接着就是从喉头开始的阵阵痛痒,向抚摸颈项检查一下,可手并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吞咽的口水带着灼热的痛楚蔓延向下。在肚里扩散开来,接着是浑身的疼痛,持续的苦楚,以及不解的疑惑与恐惧。到后来,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思想了,只有痛苦,全身内外同时被撕裂般的痛苦,以及潜意识中那清秀的面庞,要死了吗?再见不到你了吗?艾玛。
不知过了多久,被面颊上有微微的痛感所唤醒,手臂上也传来轻微的麻木与刺痛。睁开双眼,阳光直刺我的眼睛,立刻灼烧起来般的疼痛。我眯起眼,努力扭过头去,好躲避阳光的照射。我挣扎着翻了个身,背向着阳光,喘息着,疼痛减弱了些。
我努力的撑起身子想站起来,眯着眼看着周围,当看到挡在眼前那双惨白的手时我并为有任何的反映,头脑还很混乱,唯一想的只是要站起来,还有这轻微却让人厌烦的麻木和刺痛。环视着四周,我努力的辨识着方向。我想我是在铁匠铺门口,回溯着记忆,没错的,我是要来这里找铁匠纳克尔拿小马驹的新铁掌的。
我晕倒了?
我病了吗?
并不觉得饥饿,只是感觉浑身无力。
抬起手,我想抚摸我的额头,可并为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再次看着我的手掌,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惨白的手,骨头外仅剩下皮肤而已,没有血肉的感觉。我感觉不到什么,只有那恼人的刺痛。
我缓慢的走进铁匠铺,刺痛感逐渐消失了。
望着炉火的残灰,看到地上趴着一个人,看衣服像是纳克尔。我走过去,用我那吓人的手将他翻转过来,这回可真的吓倒我了。我知道那是纳克尔,可缺损了皮肉的这张脸着实吓到了我,还有他原本厚实的肌肉,现在干瘪的在那里,有的地方皮肤破裂,能直接看到暗红色的肉。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子才证明它还在我的脑壳之中。纳克尔身上并没有血迹,周围桌旁看到有一点点血迹,但是并不多,再看看桌子上,角落有一点点干了的血痕。再次查看了纳克尔,不像是被人攻击了的样子,没准他也和我一样昏倒了,正巧撞到了桌角。我不敢去触碰他的脸,就摇晃着他的身体,没反应。我探手试图确认他还有鼻息,是否还活着。可没有任何感觉,他死了?他这么健壮,就算撞到了头也不会就这样死了啊。
等等,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呼吸,我自己的呼吸,我,我多久没有呼吸了?我用力的吸气,能够感受到铁匠铺的味道,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我不知道,我能感受到气流的通过,但我不知道我在呼吸,我并未感觉到每次吸气时身体充盈的感受。我有些害怕了。
继续用力摇着纳克尔,终于他醒了。等他看到我时,就如同我预料的一样,他恐惧的躲闪,试图逃离,好离开我的身边。
‘纳克尔,我是阿雷,别怕,我是阿雷。’我这样重复着,可我没有听到,我能听到他挣扎的声音,却听不到我的声音。纳克尔大张着嘴,胡乱摆着双臂,努力地向后退去。
‘不’意识中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吓到了我,就如同有人在我耳边大叫。
‘你不是阿雷,怪物。魔鬼。你这该死的……’
是纳克尔的声音?我又有些恍惚了。
天啊。我努力的喊着‘纳克尔,是我,我是阿雷。阿雷克斯。雏鸡阿克。’
‘不,你不是,你这怪物’纳克尔已经退到了墙边,仍然摆着胳膊,拒绝我的靠近。
‘不,我是。嗯,莉莉,对,莉莉。我的马,莉莉。还记得吗,还有莉莉的小马驹,刚刚生下的还没取名呢。你还记得吗?’我睁大眼睛盯着纳克尔,要是这家伙还在怀疑我,我就要上去把他打醒,打到他认识我为止,尽管我不认为自己打得过他,但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受够了,我害怕,害怕极了。
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盯着他想要阻止靠近的双手,他盯着我那双异样的手,与他心目中朋友的手状况完全不同的一双手。望着我的双手又看向他自己的手,纳克尔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愣愣出神,并不理我。
‘没事儿了,别怕。’尽管我自己也还在惊愕之中,但是我已经可以明白我已经变成了发现的那个男人的模样,变成了纳克尔一样的模样。也许没那么糟,但纳克尔的反应让我很恐惧,自己到底怎样了,我的脸是否比他还要可怕?
纳克尔还在出神,我则开始想要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用手触摸脸颊,并未感受到严重的破损,手指还很麻木,没有跟细致的感受。那刚才的刺痛是怎么会事儿呢?还有,不能说话,我却能听到纳克尔的声音,我确实还没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村民都变这样了吧?被那个男人传染了?还是……
‘阿雷?’纳克尔的声音吗?
‘我是阿雷,纳克尔。别怕。我是城里来的阿雷克斯。’
‘你的样子好可怕,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是不是跟你一样的?’
‘我想,是吧。’我不敢想像现在的样子,我怕,我怕我会憎恨我的脸。
走出铁匠铺,立刻,那种讨厌的刺痛感立刻出现。看着手背,翻过手掌,刺痛感明显改变了。手掌开始刺痛,而手背的痛感减少了许多。看来,是阳光?难道阳光能治愈这怪病吗?虽然不是很痛,但这感觉真的是很难受。
‘看到我父母吗?’纳克尔也走了出来,他还很不习惯这刺痛。
‘没有,我们找找看吧。’
‘恩。’
我们翻身走向铁匠铺后面,去纳克尔家中查看。他的母亲昏倒在厨房,父亲没在。我试图唤醒他母亲,但没有用。
‘先去找你父亲吧’
‘好’纳克尔将母亲抱到了床上,之后跟我一起出来。
我们走向村镇中唯一的旅店,路上遇到了两个死去的人。都不是村里的人。他们的身上裸露地方的皮肉大量腐坏,已经看不太出张的什么样子了。进入旅店,东倒西歪的有六、七个人。有一人已经死去,其他的应该都没事儿,都是如我们一样的情况。
不知为什么,走近那些死人就立刻能感觉出他们与我们的不同,很细微,但也很明确的可以分辨出来。
‘不知楼上是否还有人,我上去看看。’我跟纳克尔招呼了一下就走上楼去。
右侧的房间有两个人,都还没有醒来。左面的房间有个人正坐在桌旁。‘你好,嗯,我,嗯……’我努力的想着要说的话。她抬起头,我努力寻找词汇的意识立刻消散无踪,就那么呆住了,呆呆的看着她。我心中只剩下一个意识,太美了,她太美了,美的超乎常人。
她,是个精灵。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之前也从未见过精灵,但很肯定她是个精灵,尽管她带着兜帽看不到耳朵的形状。她的美超凡脱俗,绝非城里脂粉驻颜的贵妇们可比,我继续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
“你好,人类。”
‘哈,看来我没猜错。果然不是人类。长的那么好看,那么的美,形态温婉,刚才抵住额头的手已经放下,手指纤细秀长。真是太美了,就是胸小了些,要是轮廓再丰满些就更完美了。’尽管我知道我现在并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部,但也知道我的眼神儿绝对隐藏不了那种欲望的表露。
“哼~”她眉头微皱“我的确不是人类。”
‘什吗,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否脸红了,对以为如此高贵的精灵不敬让我非常的难堪。
“是你告诉我的啊,哈哈。看来你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思想。”精灵虽然显得不高兴,但并未真动气的样子。也许她早已习惯人类男人在她面前露出的丑相了。
‘等等,她说话的声音我能听到,这么说她没被感染?’
“不,我也受到了诅咒。只不过我不同于人类,到村里时诅咒也已经减弱了很多,对我并未产生太大的伤害。但,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了。”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清明的神采就再次散发出来,我又被迷的晕呼呼的了。
‘还能治愈,恢复吗?’这个问题是我呆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的一句话,将思绪从她身上努力的拉了回来,我问出口后就知道答案了,或者说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手时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能有方法让自己变回原样。但,那不可能了。
“也许吧,这不是疾病,是强大的诅咒。我无法帮助你完全恢复,但可以帮助你们尽可能的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大概有了判断。现在,你需要尽快适应新的生命。”精灵轻声的对我说:“等我再熟悉一些这诅咒之后,也许……。现在,我们需要帮助他人,是的,需要帮助他人。”
我想那后半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好的,我该怎么做?’至少她比我知道的多,而且,很明显,她是个精灵。精灵可是比人聪明的多,有智慧,懂得很多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事情,尤其是神奇的魔法。
“召集你的同类,……议事厅……”当精灵说道同类这个词时,我有些恍惚,后面的话竟然没有听清。召集那些被感染的人,或者说被诅咒的人,那就是我的理解。
我转身下楼,纳克尔已将众人都放在桌上,让他们平躺着。有两人已经醒了过来,经历着我和纳克尔所经历的彷徨与恐惧。跟纳克尔打了招呼,我直接走出旅店,四处寻找幸存者。
已经有不少人醒来,我耐心的安慰着他们,要他们帮助寻找醒来的人,前往议事厅集合。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多,脑子乱哄哄的。走到村边墓地时,看到有个人趴在一座墓碑上。那人已经死去,尽管我还未走进,却已经知道了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我走过去,发现地上有着很多的血迹,他的面部已经露出了骨头,一半的头皮已经没有了。我并未敢将他翻转过来,查看那人的相貌。他是纳克尔的父亲,手背上绑着铁匠用的裹布,村里只有纳克尔的父亲才有。我就那样看着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他是自杀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扼住了我的心,我恐惧着蹲了下来,想要哭泣,却没有泪水流下。
日落时,我返回了村里。议事厅的门外已经汇集了很多人。议事厅是村子的中心,就在距离旅店不远处,并非所有人都赶到了这里。我环视了下周围,大部分熟面孔或者说衣服都在,在场的有近七成村民,还有几个从未见过的面孔。没有来的人或者死去,或者还没有醒来,再不然就像纳克尔的父亲一样自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逃走的。
我们等着领头人的发言,我们已经习惯于听从,但村长去了城里,而其他人,我望着他们,他们和我一样,根本就无法作出什么判断。
这时,我才想起那个精灵。该死,我都没有问她的名字,她应该还在旅店吧。我赶紧跑向旅店,奔上楼去,尽管已经有段时间,但是我还是感觉非常的虚弱。上楼去之后我很想大口的喘息,但我只听到一些嘶嘶的声响。她不在,我大喊‘精灵’,‘精灵,你在哪里’。
‘我在下面’我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
我转身下楼,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正从酒窖走上来。“你好,人类”
‘我们都在等您,精灵’我回应她,同时也在回味着她的声音,很悦耳的声音。
我们走到广场,大家还在讨论着,头脑中乱哄哄的,不同的声音乱作一团。精灵摇了摇头,闭上双眼。‘收声’一种颤抖着的轰鸣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想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因为这声音拥有明显的作用,我的头脑还在轻微震颤着。
很快,安静了。
精灵把孩子放到地上,有两个人走了上来,一个女人把孩子搂在怀里,我不知道那是谁,她下巴整个都消失了。
“我是精灵,艾珀尔”精灵宣告着。
原来她叫艾珀尔,真是怪名字啊。苹果吗?呵呵。
精灵艾珀尔脸庞略向我这里转过来了一点,‘很遗憾,不是那酸甜可口的水果’。我被发现了,立时感到窘迫至极,连大气都不敢。当然,我也确实没法出气的。
“你们的家园被诅咒了,这是一场可怕的瘟疫。”看来精灵并不打算深究我烦乱思绪。
四下都很安静。
“你们是幸存者。我很遗憾有些人永远离开了,但你们仍然活着。”广场开始不平静了,大家听到了活着,这就是希望啊。
精灵并没有打断大家那很不习惯的思维交流,直到我脑海中那乱嗡嗡的声音逐渐小去之后才继续道“你们虽然活着,但并不再是人类了”这回倒是没有刚才那样的思绪波澜,大家和我一样,显然并不太明白精灵说的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的灵魂还活着,你们的身体却已死去。我还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查看过几个人之后,我确信你们是身体已经死去了。”
我思考着精灵刚才所说的话,后面的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大家都互相抱在一起,但并不是平时那种热情的,紧紧相拥,而是带着一点距离,也许大家都害怕看到对方,看到那可怕的模样。
“接下来”精灵继续说着“你们要熟悉自己的身体”‘熟悉新的交流方式,熟悉新的变化’
‘如何熟悉?’
‘我们该怎么做?’
‘为什么?我们会这样’
‘这病还能治好吗?我的脸,我的脸上有个洞,我的脸……’
‘我的下巴都没了,怎么吃东西,怎么能活下去呢?’
‘是谁,要这样的诅咒我们?’
……
“请大家听我说”精灵再次开口讲话“先派人去城中求援,我会帮助你们熟悉新的身体,同时找到方法让你们活下去,并~医治好你们。”
接下来,村民们推选了几个人去城里求援。剩下的人都围在精灵周围,精灵挨个看过大家的变化,之后就是沉思,有时又会找到某人继续看,继续问他的感受。
两天之后,去城中求援的人赶回一人。告诉我们城中已经知道了瘟疫的情况,城里也有人感染了,现在都在城中想办法医治,大夫们都很忙碌,没法派人到村里来。我们要讨论,是否一起动身去城里医治。精灵并未赞成我们去城中的想法,只是说她还需要时间。
有十几个村人去了城里,剩下的都还在根据精灵的指导,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体。虽然只有几天,我已经渐渐地明白自己喜欢黑夜,阳光会带来不悦与恼人的刺痛,我不怕寒冷与灼热,视觉也与之前不同了,晚上能看的很清楚,哪怕是无月的黑夜,听觉也更加的敏锐。行动也开始逐步的便捷,不在感觉身体软绵绵的,而且我并不会觉得疲劳,不论跑多远,劳作多长时间。
对我而言,最好的事情莫过于终于开始掌握了思想与交流的区别,不再把心事公布给所有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要不脑海中总是充斥着各种悲疼的想法,很是烦人,今天太阳落下之后,脑海中的杂音少多了,看来大家也都学会了如何交流。
皮尔经常调侃我,是否又响起了艾玛。我喜欢艾玛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已经尽人皆知。当然我也知道了不少别人的小秘密。纳克尔埋葬了他的父亲,痛苦的他一直在忙着做事,不停歇的做事。
而烦恼的事情是作为人的最基本需要,进食。我们在饮食方面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有些人已经没有了下巴,根本无法进食,但他们也并未说自己感到饥饿,体力也未见明显的变化。哪怕是那些有下巴的人,开始吃时并未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没有滋味。后来吃下去了会很不舒服,精灵已经禁止我们吃平时的食物。几天下来我并不觉得饥饿,看来吃不过是习惯罢了,渐渐也就不再怎么想着每日的两顿饭了。
精灵不断尝试不同的草药,或偶尔用手放在缺损皮肤的表面,口中念念有词的施展魔法。虽然努力多次,却少有收效。
十几天之后,三个去城里的人返回来了,他们是逃亡出来的。城里的瘟疫要严重的多,那些被感染的人与军队作战,他们失去了理智,不听劝告,疯狂的杀人。国王已经宣布将受感染的人隔离开来。在东方,阿尔萨斯王子已经宣布屠杀被感染的人,以减少突然冒出来的亡者军队,被成为天灾的敌人。我们不知道王子所称的敌人天灾是谁或是什么,但我们可能被杀却是一个令全村人恐惧的消息。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屠杀伤者’
‘不……’
‘国王抛弃了我们,呜呜……’
‘人类’“人类”精灵高声的嘶吼着,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精灵的声音如此这般。“既然王国已经不再允许你们的存在,而你们也绝不会因此诅咒而死去,就我看来你们将生存很久,远比你们之前的生命还要长一些”艾珀尔环视着村民们“我将帮助你们生存下去,好等待救治的方法出现。”
大家的忧愁并不能因为精灵的帮助而有所减少,被王国所遗弃,甚至被当做敌人屠杀,之后的命运会如何呢?
“既然城中已经开始对感染者”精灵斟酌了一下“开始了清理,那么我们要做好准备,是离开这里,还是与军队对抗。这要你们大家一起决定”
村民们都很彷徨,现在不仅仅是被遗弃,而且可能被杀死。尽管精灵说他们的身体已经死去,但他们都还活着,真实的活着。离开家园?
‘我’一个颤抖的声音,也许是颤抖吧,我能感受到那思绪的紧张‘我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我不想离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布瑞尔。’
‘没错,我绝不离开我的家,我的土地,还有我的猪。绝不。’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离开,精灵的眼神有些无奈又又一丝悲伤,我想我的视觉再次有变化了?
“既然如此,我将帮助大家保护自己”一阵欢呼似的激荡思绪之后,精灵继续说“那不容易,虽然村子距离城里不近,但我相信王子不会放过一个感染者,很可能有小股部队前来。你们要努力学习如何保护自己。而现在就应该准备离开村子,找个安全的敌方暂时躲避。我并非要你们永远放弃家园,但现在不离开很可能会被抓走甚至杀死的。”
不少村民同意精灵的意见,认为如果城中杀死感染者的传言是真的,那我们必须赶快离开村子。之前有人前往城中,已经暴露了村子的情况,我们就在西北方向的大路上,一旦城中稳定,军队会很快来到村子的。尽管有人仍不愿离开,但大部分村民已经决定按精灵说的做。
精灵抬起手,一束火焰忽然出现在其指尖,跳跃着。“魔法,一种强大的能量。我要了解你们中有哪些人具有魔力,能够驱动魔法,我将会引导你们快速学会魔法。至于没有魔力的人,需要你们拿起刀剑,猎户取出弓弩,我们要准备战斗。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精灵继续说着但我并没有意识到,全部精力都用在看那舞动的火焰上。是那么的迷人。一个人竟然能平白变出火焰,真是太神奇了。虽然以前也听说过魔法,但亲眼见到时完全被这景象征服了,我的眼中,心中只有那火焰。
‘伸出你们是手,手掌向上’如同被命令一般,我们都伸出了手,有的人甚至伸出了双手。精灵将火焰一次放在我们手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有点点暖暖的感觉。很快,几十个村民都被测试过。‘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有八个人被点名出来‘你们拥有魔法之力,可以学习魔法。其他人请将村里布置一下,要做到像是我们已经离开好几天的样子。死者,请不要掩埋’精灵是目光中再次闪现了一抹忧伤。但很快她就带着我们进入了旅店。
‘如果大家不觉得累的话,我需要坐下休息一会儿’精灵说着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酒壶,给自己桌前的杯中倒上了啤酒,接着褶皱眉头喝了几口,叹了口气。‘下面我需要你们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着自己,想着自己身体的深处,想着内心的深处,直到你们感受到一丝异样,或温暖,或冰冷,或像自己漂浮于空中,又或感觉如一块坚硬的岩石。那感觉很细微,你们要集中精神,不要想其他的事情。现在你们闭上眼睛,持续的探索着,我会在这里帮助你们。’
很久之后,也许是几个小时甚至数十小时,我并不觉得疲倦,但却感受到一丝凉意。我想那就是精灵所说的变化吧。我睁开了眼睛,一切都很朦胧,很美。尽管我还在那个旅店之内,但桌子,椅子,甚至酒留下的痕迹都能带给我一丝愉悦。我如同换了个身体一般。
我环视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只有精灵还坐在那里,看着我。“你是最后一个”精灵略带倦意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抱歉,我一向很笨的’
“不,魔法与智慧的关系并不大的。魔力会引导你,你只需要认识、熟悉、掌握它。”精灵稍微犹豫了下补充了一句“还要记住,魔法是危险的。”
‘如何才能点火?’点火的魔法真是太实用了,这是我希望第一个学会的魔法。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当回事,而精灵只以微笑回答了我的提问。
“走吧,大家已经准备离开了”
‘什么?’
“必须马上离开,当然只是暂时的,让军队以为你们已经不在这里了,决定放弃村子。这样他们会去其他地方寻找,或放弃对你们的搜索。但我想可能性不大,王子不会放过被诅咒的人。所以我们可以争取一些时间来进行训练,以具备应对小股部队的能力。这场可怕的瘟疫还不知何时才能被能阻止,你们这样的小村子,不会成为大军的对象。当大军离开这里之后,也许你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了,直到找到方法解除诅咒,治愈你们。”精灵继续走着。“记住,你们与那些疯狂的人不同。”
‘我们要去哪里?’
“北面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