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坠楼
发布作者:师源 发布时间:2024-03-07

公元2008年,对于我们这个华夏民族来说,注定又是一个悲怆与欢愉、激昂与泪水交织的年头。从元旦这一天开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29届奥运会在BJ召开进行倒计时。农历正月十五刚过,一场沙尘暴便不期而至,从西伯利亚袭来的冷空气,掠过蒙古高原的大漠,卷起阵阵黄沙,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像脱缰的野马,在辽阔的蒙古大草原上疯狂地肆虐。狂风奔跑着、席卷着,在华北平原上空形成了一层黄黄的浮尘。

坐落在华北平原上的平州市也不例外,从早晨起来,风沙就开始在大街小巷狂奔,狂风打在电线杆上、甩在建筑物上,发出了刺耳的、鸣笛般的尖叫声。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人群,匆匆忙忙逃难般地赶着路程,为了防止风沙迷眼,女人们用纱巾把头和脸包得严严实实然后围在脖子上,男人们则穿着风衣戴着墨镜,有车一族的小子们则按着躁动不安的喇叭行驶在大街上。狂风整整横行了一天,到黄昏的时候才稍稍缓了下来。在平州市高科技产业园的一个住宅小区建筑工地上,一天的大风把正在建设中一栋大楼的绿色防护网吹得七零八落,在灰黑色楼身的脚手架上荡来晃去。到了下班的时候,一个农民工在脚手架上,不慎让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防护网绊了一下,从十几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就听“啊”的一声掉在了刚化了冻的土地上。随后,脚手架上的工人们惊恐地喊道:“不好了,有人掉下去了,快来人啊……”正在地面上忙着收工的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大家扶起那个农民工,喊了几声没有应,知道他已昏迷过去。有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摸了摸他的胸口,说道:“还有心跳,快送医院。”这时,路边上响了几声汽车喇叭声,大家回头一看,一辆帕萨特轿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位西服革履的中年人,留着大光头,腆着将军肚,满面红光,一脸酒气,好像酒后刚刚睡醒的样子,背着手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刚才那位工头模样的人,忙迎上去边走边说:“经理,不好,有个打工仔从楼上掉了下来,已经昏过去了。”穿西服的中年人走过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打工仔,见他一动也不动,说道:“快,把他抬到我的车上,送平州市人民医院。”工友们齐忙动手,把打工仔抬到了车上,经理让那个工头也上了车。

平州市人民医院是一座古老而又现代化的医院,当时是一座教会医院。国际社会到十九世纪末,当东方人还沉浸在封建社会自给自足小农经济自我陶醉的美梦中的时候,开始进入了现代化大工业生产时代,社会资本开始大规模地积聚和膨胀,资本家迫切希望寻找海外市场和投资渠道,以扩大生产规模实现资本利润的最大化。输出他们的思想理念、生产方式和现代工业产品,平州市人民医院在平州市创办的一所慈善医院。当时在平州市的叫罗伯特.怀德,由他兼任这所医院的院长,他给这所医院起名叫福音医院,其意是给人们带来福音的医院,在义和团运动中罗伯特被杀。再后来的继任者叫汤姆森.伯格,伯格为纪念罗伯特,把福音医院改名叫“怀德”医院,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医院的创始人罗伯特.怀德。此后,怀德医院的名字一直延续到解放初。政府又把怀德医院改名为平州市人民医院,一直延续至今。

经过100多年的发展,如今的平州市人民医院,已经发展成为集医疗、科研、教学为一体的三级综合医院,在平州市医疗行业,相对来说是一所比较好的大型综合医院。尤其是神经外科,在平州市乃至全省都是小有名气的重点专科。科主任叫李跃进,早年毕业于海浦医科大学,是恢复高考制度首批通过考试录取的大学生,参加工作后又考取了BJ协和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如今是医院的学科带头人,同时是省神经外科学会委员。

今天下午李跃进做完手术已经6点多了,他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衣换上便装,夹上公文包,快步出门上了电梯。他今天必须要早点回家,因为他的爱人张洁本院心内科的主任,今天晚上值夜班不能回家做饭,家里还有他80多岁的老爹和正在备战高考的儿子等着吃晚饭。尤其是他的儿子李世达,高考备战进入倒计时,学校抓得非常紧,下午6点下课,回家后要准时吃饭,7点还要准时回到学校上晚自习。他的老爹今年88岁,虽然身体还好,但血压有点偏高,不宜做剧烈活动,每天都要他和张洁回家给予照顾。他下了电梯,走出住院部大楼,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风还在时紧时慢地刮着,只不过不像白天那么猛烈罢了。住院部大楼是坐北朝南的,大楼正面是能停放百十辆轿车的停车场,停车场东侧是门诊楼,与住院部大楼相连接;西侧是一栋保存完好的青砖灰瓦的三层欧式小洋楼,这是当年老福音医院保存下来的唯一一栋建筑,半椭圆式的窗户,明亮的玻璃百叶窗,墙上绿色的“爬山虎”在风中一摆一摆地敲打着窗户。这栋小洋楼是坐西朝东的,最早是老教会医院的病房楼,在小洋楼的后面,是几排红砖红瓦的平房,当年李跃进和他的4位同时从海浦医科大学分配来的同学,就住在那几排平房的单身宿舍里,并且就在这栋小洋楼里上班,那几排平房和这栋小洋楼装满了他们5位同学的青春岁月和梦幻般的欢乐时光。如今他们多已成家,而且都成了本院的学科带头人和相关科室的主任。他们分别是:心内科主任张洁(李跃进的妻子)、骨外科主任刘和平、呼吸科主任郭佳、消化科主任孟得福,现在他们都已搬到了近两年才交付使用的16层住院部大楼里上班。那栋小洋楼已经改成了行政办公楼,同时也成了平州市人民医院的地标性建筑,2003年,市文物局将其正式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李跃进有个习惯,每天下班后都要站在台阶上,下意识地看两眼那栋小洋楼,仿佛有意无意地在回味着那段美好青春岁月。今天他走出住院部大楼,照样看了两眼充满魅力的小洋楼,然后快步走下台阶,来到自己那辆已经开了两年的捷达车旁,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车门,迅速上了车。因为风还在刮着,车玻璃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他打开马达,用雨刷打了打尘土,便急不可耐地开车出了医院的大门。

大街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把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满满的。经过一天的大风,把整个天地刮得昏昏沉沉的,太阳像一张苍白的脸,在黄昏的暮色中慢慢下沉。马路两边的白杨,已经开始吐芽,树枝在风中直愣愣地摇晃着。被风吹起的两个黑色塑料袋,在高空中慢慢飞舞,好像两只折翅的黑色大鸟,在空中歪歪斜斜地下旋。人们都在着急地回家,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摩托车的嘟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杂乱无章的下班交响乐。李跃进看了看表是6点20分,他估计儿子放学已经回家正等着吃饭。他还不能着急,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告诉他,越是着急的事情越要冷静,否则,就容易出差错。他想,着急也没用,人们本来就浮躁,上下班的拥挤,再加上这恶劣的天气,很容易造成汽车的刮擦磕碰,与其那样还不如稳稳当当地开车排着队往前走。他开始想着回到家给老爹和儿子做点什么吃才好,可正在这时他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喂”,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喂,李主任。”

“是我,丽明有事吗?”来电话的是他们科里的护士长许丽明。

“主任,刚送来一个颅脑外伤的患者,是个打工仔,十五六岁的样子,说是在建筑工地的10楼上摔下来的。病人处于昏迷状态,马奎峰大夫正在组织抢救,他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可能需要手术。”许丽明用着简洁而快速的声音说着,不乏着急的样子。

李跃进想,好家伙,从10楼上摔下来,不死也是重伤。他说:“好吧,我马上回去,通知手术室,加急手术,做好准备。”李跃进放下手机,开始打方向盘向中间的隔离带并道。前面恰好是十字路口,左转向的车都排成了长队。他摇下车窗玻璃见左侧有一空档,连忙向对方的司机摆摆手:“对不起,有病人,请关照一下!”他把车插入左转道,还好,那辆车的司机不错,停车给他让出一车的空档来,他很快跟着绿灯调转了车头。

这时,他才想起应该给儿子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妈妈值夜班,爸爸有危重病人需要回去抢救,让儿子回家后做饭和爷爷一起吃,要么就在小区门口的小吃部里炒两个菜带回去和爷爷吃。儿子很懂事,而且它还能做些简单的饭和炒菜。由于李跃进和爱人张洁在医院上班,经常有重病号需要抢救,下班晚点是常有的事儿,这样儿子李世达从小就要和爷爷相依为伴。他小的时候是爷爷给他做饭,后来爷爷老了,做不了了,他就开始学着给爷爷做饭。他学会了简单的炒菜、蒸米饭、熬粥、做鸡蛋汤等等,甚至连衣服都是他自己洗。当他从电话里听说爸爸妈妈今晚又不能回来的时候,他有些着急:“爸爸你们只顾病人,根本不知道儿子备战高考的滋味。”啪,牢骚满腹的把电话放了。

病区的楼道里安静而整洁,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保洁员下班前用84消毒液擦拭楼道的混杂气味。李跃进一进病区,值班大夫马奎峰就手里拿着听诊器迎了上来。他一边走一边给李跃进介绍情况:“主任,小伙子住在了13病室,病人来时已经昏迷,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头部有开放性伤口,已经给他做了包扎,左小腿胫腓骨闭合性骨折,还没有固定,他的口中有时吐出一些白沫,据说是从10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的。”说着,他们进了13号病房。

窗外的天气已经黑了下来,在病房的荧光灯下,打工仔的头朝向墙的一侧躺着,头上裹着绷带,枕部的纱布已被鲜血浸红了鸭蛋大小的一片。小伙子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俨然死人一般,嘴里还不时地往外流着白沫和浅黄色的液体。许丽明在他的枕边垫了一层厚厚的手巾纸,还不时地用手巾纸给他擦拭从嘴角上流出的液体,监护仪屏幕上显示着快速不规则的心跳曲线。他的呼吸时断时续,时紧时慢,有时甚至出现间歇。他那洗得有点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让头上滴下的紫黑色的血点子与在工地上溅得灰点子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像黑白相间的花褂子似的。

李跃进解开他的上衣,从马奎峰手里接过听诊器,由于急于抢救病人,李跃进没有回办公室换白大衣拿检查器具。他用听诊器在打工仔那瘦骨嶙峋的胸腔上仔细地听着。然后,把听诊器还给马奎峰,又从马奎峰手里接过叩诊锤,在打工仔身上检查着各种反射情况,神经反射有的很微弱,有的甚至没有反应,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因为他的眉头慢慢蹙在了一起。

“做CT了没有?”李跃进向马奎峰问道。

“做了,影像显示枕骨有骨折,脑挫裂伤合并颅内血肿,颅腔内有血液斑块,放射片子显示左小腿胫腓骨闭合性骨折。”马奎峰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把CT片子递给了李跃进。

李跃进拿过片子,对着屋顶上的荧光灯,仔细看了一遍,说道:“颅内有淤血,颅内压升高,应该尽快手术清淤,不然颅内血肿压迫大脑,就有生命危险。通知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他把CT片子还给马奎峰,又接过放射片子看了看说:“另外,还要请有关科室会诊。像这左小腿骨折,应该请骨科帮助手术比较好。”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骨科主任刘和平的电话:“喂,和平主任吗?”

“哥,是我,有事吗?”对方的口音听上去亲切而麻利。

“我这刚刚收了一个从建筑工地楼上摔下来的农民工,颅脑外伤、左小腿胫腓骨骨折,想请你帮助会诊,有时间吗?”

“没问题,老班长说了,再忙也有时间,我马上到。”骨科主任刘和平办事一向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接着他又给呼吸科主任郭佳打电话:“喂,郭佳主任,吃饭了吗?”郭佳主任的爱人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失去双腿的残废军人,她的儿子也在备战高考,她每天必须回家给她的爱人做饭。李跃进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快七点了,所以先问她吃饭了没有。

“正在吃,跃进有事吗?”

“我这刚收了一个从建筑工地楼上摔下来的打工仔,摔得很重,处于昏迷状态,呼吸不太好,我想请你过来会下诊,有时间吗?”

“没问题,老同学怎么这么客气呀,我马上过去,打的去。”郭佳是个快人快语,直来直去的人。

李跃进放下电话,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行,还得给消化科打个电话。”他又拨通了消化科主任孟得福的电话:“喂,老孟啊,在家吗?”

“喂,跃进哪,我这有个小酒场,有事吗?”电话里听着老孟那边人声鼎沸,乱糟糟的。

“我这刚刚收了一个从建筑工地楼上摔下来的打工仔,从胃里反吐胃液和白沫,想请你会会诊,能来吗?。”

“没问题,我这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到,放心。”老孟虽然有些黏糊,但办事还是蛮清楚的。

“叫心内科。”他又自言自语道,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张洁今晚上值夜班,在医院。所以为了争取时间,他最后一个才给张洁打电话:“喂,张洁,我这有一个坠楼摔伤的病人,心律不太好,过来帮我会下诊吧。”

“啊,你还没回家呀?爸爸和世达吃什么呀?”张洁一听就急了。

“下班后走到半道上又让科里叫回来了,这个病人是从工地十楼上摔下来的,摔得很重。我给世达打了电话,让他和爷爷凑合一顿。”张洁是一个孝顺媳妇,李跃进连忙解释。

“我这有个心肌梗塞的病人,刚做完支架下台,你真会来电话,早一分钟我这还关机呢。好吧,我马上过去。”张洁很痛快地放下了电话。

马奎峰给手术室打通了电话,请求手术室做好手术准备。然后,他又去找病人家属谈话,交待病情,履行术前签字手续,可他怎么也找不到病人家属。他又急匆匆地回到病房,告诉李跃进:“主任,不好,病人家属跑了,我去找他们签字,一个人都找不到。”

站在旁边的许丽明觉得不对劲,忙说:“他们刚一来时,我就发现他们说话吞吞吐吐,不像是病人家属,倒像是单位的工作人员。他们只交了1000块钱的押金,然后就不见人影儿了,看样子他们觉得打工仔摔得太重,怕花钱,躲了。”

李跃进看着监护仪上打工仔的心律越来越弱,呼吸轻微而缓慢,情况十分不好,非常危险。他说:“看来工地上以为他活不成了,想一走了之,推给医院不管了,我们一定要把这孩子救活,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黑心的老板。”

正说着,刘和平、郭佳、张洁也先后来到了病房,李跃进说:“几位老同学来的正好,先请马大夫给介绍一下病人情况,然后大家再看看病人。”

马奎峰拿着病历本给大家介绍道:“病人男,十六周岁,SC凉山人,具体住址不详,来时是一个建筑工人模样的人背上来的,因为他的头上还戴着安全帽,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比较讲究的人,由于急于抢救病人没有具体问更详细的情况。目前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头上枕部有开放性伤口,据那个建筑工人介绍,病人是从十楼上摔下来的,CT检查枕骨有骨折,脑挫裂伤合并颅内血肿,有瘀血斑块,X光检查左小腿胫腓骨闭合性骨折,就这些。”马奎峰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情况。

刘和平、郭佳、张洁分别结合自己的专业对打工仔进行了检查,李跃进等他们检查完了,说道:“到医办室咱们商量一个抢救方案吧。”

正在这时,孟得福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泛着红光,看来他喝了不少的酒,只不过由于他长得黑,脸上不是那么特别红罢了,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带出了浓浓的酒气:“跃进,病人怎么样?”

“唉,老孟,你喝了多少酒啊?把人熏死了。”郭佳是个急性子,特别是对老同学,从来不客气。

老孟用手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就喝了一点点。”

李跃进忙把话接过去:“噢,老孟来了,正好,他们几位老同学都检查完了,你也检查一下吧。”他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打工仔:“这孩子是从工地十楼上摔下来的,有脑外伤,左小腿胫腓骨骨折,还不时地吐出粘液状液体。”

老孟一边听着李跃进介绍情况,一边俯下身去给打工仔做了例行检查,然后,他站起身。李跃进说:“走,咱们到医办室商量一下。”

医办室就在打工仔所在病房的对面,为了方便起见,神经外科的急重病人一般都住在十三病室,以便于医生观察和处理紧急情况。他们来到医办室谁都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说话。“老同学们,谈谈看法吧。”李跃进说,他仍然还是用着在海浦医科大学当班长时的口气说话。

“我谈谈我的想法,”刘和平在李跃进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尽管他很狡诈,这在以后的故事中会介绍到。他说:“病人目前处于昏迷状态,脑出血还在进行时。而且,随着脑出血增多,病人昏迷会继续加重,我建议尽快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脑细胞损害也会更加严重。”

郭佳说:“我同意和平的意见,病人呼吸不太好,或是由于中枢压迫,或是由于昏迷导致呼吸衰竭,总之,很危险。”

“我同意两位的观点,心律失常可能是受中枢压迫,时有房早和间歇,随时都有心跳骤停的危险,应尽快手术,找到出血部位进行止血,清除淤血,降低颅内压,减轻脑干压迫,恢复生命基本体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张洁平时说话都是谨言慢语,今天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见打工仔的情况十分危急。

“老孟有什么想法?”李跃进说。

孟得福睁着红红的眼睛:“我觉得几位说的有道理,应尽快手术,口吐胃液,也是由于颅内压增高造成的,引起的胃肠痉挛性反射恶心呕吐,一旦颅内压恢复正常,胃肠症状就会消失。”他揉揉眼睛,好像酒劲儿上来了,有些睁不开眼似地。

李跃进说:“几位老同学讲的都很好,这样,我想邀请几位老同学一块儿参与手术抢救怎么样。这个病人确实很重,单凭我和马奎峰感到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病人还有胫腓骨骨折,这必须由和平主任主刀,我和马大夫配合,和平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班长你就说话吧。”刘和平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跃进说:“那好,颅脑手术我来主刀,和平主任、马大夫你们配合。胫腓骨骨折由和平主刀,我和马大夫配合。得福、郭佳、张洁,你们负责各项生命体症的监测,随时都一起抢救。怎么样老同学们,为了这个生命垂危的孩子,我们38班再搏一次。”

“老孟就不要再上了吧,你喝了那么多酒,我担心你在手术台上睡着了。”郭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她对老同学们是无话不谈。

老孟也没在意:“没事,我能行。”他一边挠着头皮一边说。

李跃进说:“要不这样,老孟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们随时打电话叫你,你看好吧?”

老孟挠着头皮说:“这多不好意思,咱们老同学从来都是大事一块儿上。”

郭佳说:“没事儿,还有下次呢,快走吧!”说着,推着老孟就往外走:“大老兄,还有下次呢。”

老孟摇摇晃晃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有事一定叫我啊。”

郭佳说:“没问题!”

送走了老孟,李跃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一边掏手机一边说:“我还要给梁院长打个电话,病人家属没在,同来的人也跑了,我们得履行签字手续,家属不在,我来代签,请梁院长批示一下。”

副院长梁家成是医院主管临床业务的副院长,早年毕业于第七军医大学,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专业技术干部,由于大量使用激素类药物治疗,导致双侧股骨头出现病变坏死症状,他一直在家里休养。李跃进拨通了他的电话:“喂,梁院长吗,我是跃进哪,我们收了一个无主病人,从建筑工地十楼上摔下来的,是个农民工,才十六岁,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我请孟得福主任、刘和平主任、郭佳主任、还有张洁进行了会诊,他们一致认为应立即手术,我也这么想,可病人没有家属,工地上来的人扔下病人就跑了,我想代病人家属签字可以吗?”

梁院长好像思考了一下,他说:“可以,还是要以病人为中心,我们不能因为无主病人就错过了抢救机会。他还是个孩子,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他,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听见了吗。”

“好的,我们一定尽全力抢救,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您汇报,我们几个主任一起上,争取把这孩子整过来。”

“好哇,你们海浦医科大学的几位老同学又一起上手术台了,要不是我这两条腿呀,我也过去和你们一块儿干,我祝你们成功。”梁院长是一个雷厉风行极端负责任的人,每逢危重病人抢救,他必亲临现场指挥。如今,由于抗击“”留下了伤残,他已是力不从心了。

“您就放心吧,梁院长,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李跃进放下电话,他让马奎峰通知手术室接病人,同时对刘和平、郭佳、张洁说:“老同学们,就看我们的了"

刘和平说:“老班长,咱们海大的同学又要在你带领下一块儿战斗了。”

郭佳说:“是呀。”

张洁站在一旁微笑着。

李跃进说:“走,咱们一块儿努力。”说完,他叫上马奎峰和几位海浦医科大学的老同学一起上了电梯,去了手术室。许丽明等着手术室来接病人,然后再一起去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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