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会记得那一天,十九岁的少女苏灵闯入了我的世界。
苏灵是个刚刚考入无州医学院的女大学生。她站在那一大群正当最好年龄的,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中间,也许算不上最漂亮的一个。
苏灵拥有一米七的个头,苗条的身材,我要说甚至有些过于单薄了。在很多人眼里,大概苏灵根本就没有多少女人味。
但是苏灵的面容,却最符合我的审美观: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肤色白皙。这是我一贯的很有限的美人标准,除此之外,我对女孩子就说不上什么要求来了。最关键的是眼睛。我喜欢的每一个女孩,都有着朦胧而深湛的眼神。
看到苏灵的第一眼,她的美就让我莫名地震撼。她比那些漂亮的丰腴的姑娘,更能引起我的激情。在我看来,漂亮与美丽,显然并不是在同一个档次上的东西。
最先发现苏灵的惊人魅力的人,当然是我无州医学院教授郭龙吟。我任教的学科,可能对一般人而言,是很恐怖的:解剖学。这个学科,就是鲁迅在RB仙台上医专的时候,他的恩师藤野严九郎所从事的行当。
我虽然是个擅长解剖的医学院教授,但我自诩是个浑身都是“艺术细菌”的诗人。事实上,在业余时间里,我确实喜欢胡涂乱抹,写了很多小说和打油诗。
虽然我一篇小说也没在纸质杂志上发表,但是我已经在网络上发表了几百万字的小说。另外我还经常在我的博客微博QQ微信朋友圈里露一手,所以我在我们无州城,也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名人了。
因此,每当同学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大家总是让我写文赋诗,以铭记那些欢乐而短暂的时光。
法国雕塑家罗丹说过:
“生活中不是缺乏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大概我恰恰就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吧!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可能就具有无穷的魅力。美的东西只有对懂得欣赏美的人,才能爆发出它的震慑力。
苏灵入校的第一天,是孤身一人坐接站汽车到学校的。一般女孩子常常是父亲送行的,可是她没有。后来我和苏灵关系密切之后,才知道,苏灵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苏灵是一个私生女。
苏灵的母亲,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年轻时很漂亮,原来在一个大学的图书馆上班,因为与苏灵父亲的恋爱,就下岗了。苏灵的父亲是一个大学教授,是个有妇之夫,他勾引了苏灵的母亲,最后却不负责任地把她抛弃了。
后来苏灵的母亲又干过很多种工作,都是临时工,现在是在某个公司当保洁员,挣钱不多,一个月只有两千元的收入。苏灵的母亲从被抛弃后就痛恨男人,再也没有找过男人,带着苏灵生活,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所以苏灵从小自立自强,是一个很有独立性的坚强女孩子。她的坚毅刚强,每每是可以从她的微笑之后,抿紧的嘴唇看得出来的。
医学院的男老师比较少,我今年虽然三十多岁了,却又被领导安排当上了辅导员。当时那一群女大学生一起站在宿舍楼前等待安排。我刚安排完了一伙学生,又走了过去,喊道:
“有护理系三班的学生吗?”
“我是。”
“你叫什么?”
“我叫苏灵。”
苏灵应声而答,秀美的面孔向我转了过来。
我当时不禁愣了一愣。我盯视着苏灵,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同凡响。她有一个宽大的额头和一双深陷的大大的眼睛,目光中有一种穿透力,再配上一副稍厚的嘴唇,让人一看就觉得她的美是有力度的、有分量的。
苏灵绝不是中国传统式的古典美人模式:樱桃小口、杏仁圆眼、柳叶弯眉、鸭蛋长脸。那种美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太阳一晒就化了,经不住久看,耐不住寻味。我愣怔了半天才想起两个字最适合于她,那就是“妩媚”。
我有些不自然地对苏灵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我是你的辅导员,以后在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来跟我说。”
苏灵点点头,也对我优雅地笑了一笑,她这一笑真可谓倾国倾城,令我终生难忘。她有两颗虎牙,笑的时候格外炫目,清纯可人。我不禁有些手忙脚乱,帮她提起了行李,说道:
“你跟我来。”
我们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她的宿舍,苏灵抬头一看,门牌上写着“315”,不禁笑道:
“哟,还是消费者权益日呢!”
我呵呵一笑道:
“小姑娘还挺幽默呢!你很幸运的,整个护理系的女生宿舍,只有这么一个双人间,我就让你住上了,其它房间都是住六个人呢!”
“是吗?那么您是根据什么分的宿舍呢?”
“我一看你们两人的名字,就特别有好感的,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你看那个同学叫方茗。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可是有点艺术细胞的人呢,所以就把你们俩安排到这儿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苏灵满意地说道:
“谢谢老师!可是老师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噢,我刚才忘了说,我姓郭,叫郭龙吟。”
苏灵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郭老师多大年龄了?”
我忽然童趣大起,撇嘴笑道:
“你猜猜吧!”
苏灵的眼睛像勾子一样,盯了我一会儿,踌躇道:
“差不多三十岁了吧!”
我不禁哈哈大笑道:
“你是故意说好听的话吧?猜错了!我都三十六岁了,是个老男人啦!”
苏灵确实吃了一惊的样子,笑道:
“郭老师真显年轻啊!差不多比我大20岁!可是看上去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模样呢!”
这话让我心里很是舒服。谁不喜欢被人说年轻啊,何况这话是出自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之口!
大概苏灵也很惊异,但心情显然很愉快,竟然大胆地开玩笑道:
“学校怎么会让一个你这样的‘老男人’,来管理我们这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呢?真好啊,我最怕用个老太婆来做班主任了,那不烦死人才怪呢!”
我莫名其妙地显得格外兴奋与热情,竟然下意识地开始动手帮苏灵铺床,一边很温馨地看了苏灵一眼,问道:
“你很喜欢当护士吗?”
“不喜欢,其实我很怕死人。”
我笑了起来:
“不喜欢还学?为什么选志愿报了这个护理专业?”
苏灵停顿了一会,说道:
“我妈非让我报呀!她觉得护士好就业。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女孩子适合干的最好的工作,除了老师,就是护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传统观念太强悍啦!”
我很诧异,笑道:
“呵呵,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听你母亲的话吗?”
苏灵皱眉道:
“我母亲因为我而独身多年,没有找对象。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很不容易啊,我当然得尊重她的意见啦!”
我赶紧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严肃起来。
这时候,有人敲敲门,然后一个又矮又瘦的男人,领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进了屋。男人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方茗的父亲。刚看了楼下的宿舍安排表,茗儿应该就是在这间屋里住。”
我连忙和他握手,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又急忙过去帮方茗搬东西,铺床。方茗的父亲对我千恩万谢地说了一些话,才跟女儿依依不舍地分别了。方茗送父亲到了楼下,很快又回来了。
刚才两个女孩子对望的瞬间,我看她们的表情,似乎同时被对方的美震住了。苏灵吧,显得更清纯;可是方茗才真算得上是“漂亮”,如果一切都按照古典美人的标准衡量,方茗是样样够格啊!方茗丰腴婀娜,身材曼妙,就像当年SH滩的烟盒上的仕女一样端庄。
拾掇完床铺,我告别要走的时候,回过头又看了两个姑娘一眼。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后来苏灵告诉我:
“我觉得你那一眼并没有看在我的脸上,而是看在了方茗,我当时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对你竟有些厌恶呢!”
我走到门口,苏灵很快跑过来,与我道别。不知怎么回事,我感到了我们之间竟有一种类似夫妻间才有的默契。虽然我们才刚刚相识不到半个小时。那时候仿佛有一种可怕的预兆,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忧伤和焦灼。